乌鸦
我不曾拥有洁白的丰羽,更不见得有婉雅的歌喉。我只得留在枯干之上,不配于白云同画共舞——可能,只有漆沉的雨云和雷闪才承得住我的重量。
“看哪!”人们指着我的身影,“那上帝的弃子、神灵的遗孤!”我似要带着天主的诅咒,为安详宁和的人间带去不详的低吟。“离开我们的故土!”人们如是告诉我。
我无意与高洁的天鹅争论飞翔的姿态,更避之与善于婉歌的百灵比试美声的本领。我独自飞过枯棘,飞过残桥,飞过昏黄的土地,飞过光秃的山坡——如你所见到的,在人们呵斥的交响中,在同类讥讽的奏鸣中,我飞过。
有一天,我掠过汹涌的的大江,我看到有鱼跃,有飞鸟,有激流,有碎石……我紧贴他们飞行,直到遇见守江的老人。
老人告诉我,“停下来罢,孩子“,他白色的须微微颤动。我收回翅膀,回望江岸。
“你无止的逃离,将要去往何方?“
“去寻一方安宁。”
“你跨过千百河流,飞度重重山峦,炊烟袅袅到林雨温润,何方是安宁?“
再回首。翅下掠过的,还有树的高歌,有风的伴舞,有我从未落足的枝桠,有未曾见过的浆果。他们迷失在匆匆中,消失在翅膀扇起的风中。或许,那些地方未有不及的驱赶,也可能会有新的旅伴。可是我的翅膀已经衰老,我的双眸几近失明。
没有人记得天空中掠过的黑影,更没有人替他说情——
“那乌黑的羽毛,是保卫人们的战果……”
人们总会发觉,多年以前我匆匆走过时,他们不记得曾留下的神明的旨意,更讶异于声音如此嘶哑的鸟儿的存在。
可惜,没有人再去解读它的含义。
我站在滔天的浪边,回望无数于我身后飞越的同类们。